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洋洋得意之时,众目睽睽之下。
新上任的试千户杨大人,又是个要脸面的主,怎肯轻易在旧上司面前俯首称臣?
何况当初孙绍宗捉拿白莲教时,两下里其实就已经闹掰了,此时何须再礼让他三分?
因此杨立才把腰刀还鞘,在马上不卑不亢的拱了拱手:“少卿大人相召,下官本该遵从,可无奈我这次是奉了钦命,怕是不便叨……”
孙绍宗却是不等他说完,又扬声道:“既是奉钦命来我大理寺拿人,孙某身为大理寺主管,验看一下你的公文印信,总不为过吧?”
“这……”
平日里北镇抚司奉钦命拿人,有谁敢多问半句?就更别说是验看公文印信了。
可真要较真儿起来,这验看公文印信,其实也是题中应有之义——若没人提出还则罢了,如今既然当众要求验看,自然没有拒绝的道理。
然而真要是乖乖下马,在众目睽睽之下,让孙绍宗验看印信,自己却哪还有什么威风可言?
这可真是左右……
等等!
杨立才忽然脑中灵光一闪,自己这次来拿问的,须不是大理寺的官员!
既然拿问的不是大理寺官员,又哪里轮得到孙绍宗验看公文印信?
想到这里,杨立才顿时松了口气,正想扬声应答,却发现那包子铺前已是空空如也。
人呢?
人哪儿去了?
“千户大人。”
眼见杨立才一时没反应过来,左右亲信忙提醒道:“孙大人正在店中等候您验看印信呢。”
这奸猾的家伙!
竟丝毫不给自己分辨的机会!
杨立才暗骂一声,可他总不能隔着门户,把自己的道理喊出来吧?
这成什么样子了?
罢罢罢!
自己就先进去瞧瞧,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唉。”
想到这里,杨立才装模作样的叹了口气,摇头晃脑的道:“既是老千户当面,说不得本官也只能勉为其难了。”
说着翻身下马,器宇轩昂的进到了包子铺了。
眼见得孙绍宗已然坐回了桌前,桌上的笼屉堆成宝塔也似,他心下暗骂了一声‘吃货’,然后不卑不亢的到了近前,微微躬身一礼:“孙少卿,下官……”
冷不防孙绍宗抢先丢来一句:“来时是十四个人吧?如今怎得少了两个?”
杨立才为之一怔,却不曾想过孙绍宗竟连这都察觉到了——不过那两人身负特殊的使命,他却是绝不敢对外泄露的。
于是他忙尴尬的掩饰着:“那二人……”
“那两个是慎刑司的人吧?”
孙绍宗却哪肯听他胡诌,又自顾自的道:“我不管他们的差事是什么,待会吴水根手底下要是出了差池,这个雷得你来扛。”
杨立才心下又是咯噔一声。
其实那两人的目的,他也只是隐隐猜出了些端倪,却不曾想孙绍宗只是数了数人数,就一口道破了其中关键!
没错,那二人正是奉命联络吴水根夫妇,命其设法处置杨汉才的。
恍惚间,杨立才的脊梁骨,不觉又弯了几分,原本的不卑不亢,也早被他扔到了爪哇国,一脸讪笑道:“大人,您既然知道他们是慎刑司的,就该知道卑职并非他们的主官,更……”
“我八月路过皇陵时,曾去登门拜访戴公公。”
再一次被打断的杨立才,都已经开始习惯了。
不过这当口,提一个过气的老太监有什么用?难道还真想用‘前朝’的官,管本朝的事儿?
“戴公公虽未曾见我,却派人交代说,让我与胡镇扶多多亲近。”
说到这里,孙绍宗斜了杨立才一眼,这才慢条斯理的道:“我这才知道,继任的胡镇扶竟是戴公公的亲外甥。”
“竟……竟有此事?!”
杨立才惊愕的张大了嘴,那胡镇扶继任也有小两年了,他堂堂的试千户却从未听闻此事,足见其隐藏之深。
然而,戴公公却向孙绍宗主动道破此事,更希望两者多多亲近。
这之间的亲疏远近还用的着说么?
想通了这一节,杨立才当下又矮了半截,八颗门牙各自露出少许,谀媚之态亦如当年。
“文书官凭拿来我看。”
“去给本官搬两坛酒来。”
“吴水根夫妇好歹也是我招安的,这事儿你自己扛下就是,不可牵连到他们头上。”
接下来,就是孙绍宗颐指气使,将旁人闻风丧胆的北镇抚司试千户,当做佣人小厮一般使唤。
直到一刻钟后,才放杨立才狼狈而归。
此时那包子铺内外,早已经围满了人,外面熙熙攘攘议论纷纷,里面确实鸦雀无声,显然都被孙绍宗刚才的威势给震住了。
然而谁又知道,孙绍宗此时心里也憋了一股闷气。
刚才发现那群龙禁卫绑了周谟出来,内中更是少了两人之后,孙绍宗就知道剜心一案想要沉冤昭雪,是彻底没指望了。
龙禁卫毕竟天子亲军,北镇抚司更是权柄滔天。
这等紧要所在,就算是受宠如忠顺王者,怕也不敢明目张胆的插手。
当然,龙禁卫的胆子再大,怕也不敢擅自招惹忠顺王的长史。
因而这次杨立才率队,大张旗鼓的前来捉拿周谟,必然是出自皇命,而且八成就是忠顺王主动‘告发’的——这招断尾求生,也只有他这个与皇帝一母同胞的亲王,才有资格使出来。
当然,他肯定不敢说,自己是打着皇帝的名头行事。
而皇帝既然出动了北镇抚司,替他遮拦收尾,自然没有放过杨汉才的道理。
此时杨汉才既不在队伍之中,恐怕也已经不在人世了。
唉~
前后二十四条鲜活的人命,到最后也不过是烹得几个走狗而已,真正的幕后主使却几乎毫发无伤。
这世道……
果然是千古如一!
孙绍宗狠灌了一碗浊酒,把喷薄欲出的愤恨重新压回了腹中。
还是那句话:人无千日好,花无百日红。
忠顺王即便能荣宠一朝,去未必能荣宠一世——而自己,也绝不会仅仅止步于一个小小的四品少卿。
这不见光的冤案,终究还会有大白于天下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