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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一道遁光飞临炎山赤龙岭时,正值夕阳返照,白云浮在天空,紫光混合着金光,使山上也披了一层金霞,在山上,有一个庙宇。
遁光下降,现出一个中年的人,他看了看不远处的庙宇,踏步而上。
才走到了门口,就看见门打开了,一个小和尚出来:“杨施主,方丈在等着你呢!快请入内吧!”
中年人点头,他身穿一件普通的道袍,和人间的道士差不多,并不似仙道中人一身羽衣星冠,而显的有些落魄。
才走到了里面,就见一双空明的眸子,一个和尚盘坐在一个草垫上,由于道家和佛家的法门不同,看上去这个和尚已经极为老态,眉毛全部变白了。
中年人稍微一施礼:“明泽大师,我来了。”
“杨许施主,来了就好,先看这个吧!”明泽大师手一指,在空气中立刻出现了一面银光,然后金光一闪,一片影像开始浮现,影像中有一个年轻的道者,正在一个水晶座上闭目修行。
图案甚是清楚,杨许一看此人,不由“咦”的一声,神色一变。
“此人,你知道吧!”明泽大师说着。
“是,他是我以前的师门的师侄风闲,现在的紫峡洞府掌教。”杨许知道明泽大师询问,必然有所用意,于是就在稍微一犹豫,就带着苦涩说了:“这好象不是在紫峡洞府啊,难道他已经出山了?”转过头来:“大师给我看此,有何事情发生?”
“这是一日前,我用佛门‘菩提明光’照见的影像,你继续看着。”
光镜变化,集中到了风闲的身上,明光之下,才看见了风闲身上包围着那一层淡淡而永恒焚烧的紫色火焰,就见本来清晰的人身,突然之间如一光球爆炸,镜子上顿时充满了大蓬五色火球,而五色火球也连珠爆炸,紫火夹在神光之中,往外飞射。所到之处,飞如星雨,再无人形存在。
“我本想仔细察见其渊源,不料才一深入,立受激烈的变化,你不要以为这种影像是幻影,而是切切实实具有天火雷霆的力量。”
“等一下,为什么你要用‘菩提明光’仔细察见其渊源?”杨许立刻发觉了这个问题,而向明泽大师提出。
“因为此人甚关气数,所以我才要看看其渊源和根基何在!”
“甚关气数?什么意思?”
“杨施主稍安勿躁,请看了以后的情况再说——在我加大了明光的情况下!”
只见明光之下,光球和爆炸全部被淡化,变成了透明状的东西,就在此时,突然之间,满天的星雨和雷火全部消失,只见一片黑夜之上,透出了七彩的光华。
只见十五颗大如酒杯的星辰,各自发出强烈的光华,十分灿烂,同时也十分恒常,好象千年万年永恒不变一样。
“我门‘菩提明光’可以上下几百世查其根源,老衲可以察见三十世因果,但是如此照见上去,三十世上下,竟无丝毫改变。”
“这怎么可能?他不可能是如此多星辰的转世——就算是星神转生,本命星也只有一个,而且也应该照见他身为人类的所作所为。”
“的确如此,所以我才认为他是颠倒了因果,用上了遮眼法,而这样的遮眼法,竟然是真的存在——我可以觉察三十世中星光每一细微的变化,丝毫不是幻景。”明泽大师轻微的摇头:“如此,我用上了我门加持法。”
只见镜子中突然出现了一道金光,十五颗星辰的光色被拉长,好象一瞬间经过了上万年一样。
就在这时,镜子中所有的光色全部消失,完全充满了黑暗,连佛光也消失不见。
“这是什么?”
“我不知道这一瞬间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这一瞬间,仿佛有种吞噬一切的力量涌现出来,我加持内的佛光和明光,全部被吞噬。”明泽大师平静地说:“而且,我的本体,受到了攻击。”
他拉开了自己的胸口,在胸口上露出一个星辰的印记。
“如果以贵派的看法,这就是北极中掌握死亡的死兆星,同时,也是我门中承认的大破坏神湿婆之力。”
大破坏神湿婆?虽然杨许是道家的人,但是这样大名鼎鼎的异教主神,他还是知道的。传说中,湿婆是属性最复杂的神之一,集水火不相容之特性于一身。既是毁灭者又是起死回生者,既是大苦行者又是色欲的象征。既有牧养众生的慈心,又有残酷的复仇的凶念。
“这不可能。”
杨许默默察见了一下,不由吃惊地说,在他的神识之下,这星辰中永恒存在的死亡力量,不是从外面的星空传来的,而是从明泽大师心的极细微之处涌现,仿佛是跟随着他的因果业力一样,成为他的一部分而无法消除。
无论是多么强大的存在,在死亡力量的永无休止侵腐之下,其一切福德和生命会被全部破坏,这样下去,除非明泽大师完全超脱于轮回之中,否则,无论转生于任何天界,也必然堕落到地狱中而不得超升。
明泽大师眸子空空如也,充满了一种莲花一样的光辉,他笑道:“杨施主不要担心,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应作如是观。老衲只是想知道,为什么身为贵门掌教的真人,会有这样可怖可畏的业力,一切的根源何在?”
看见杨许沉默不言,明泽大师又道:“这样可怖可畏的力量,对于凡间甚至天界来说,都是一种隐患,这个大千世界,已经不需要第二个大破坏神湿婆存在了,望杨施主能够坦然明了这段因果,为了诸界苍生。”
“……这要说到六百年前,也是我一时的私心。”沉默了一会,杨许叹息了一声,终于说了:“当时,我师兄持掌紫峡洞府,一日,遇到了一个根基十分不错的少年,那就是现在的风闲了。”他向明泽大师说:“你知道,我们真正的道门,向来是师傅找徒弟,找一个合适的徒弟甚不容易——因为有这样的根基,如果在凡间,通常可以成为帝王将相,最差的也可以成为官吏或者豪强。”
“这我知道,请继续说。”
“这个少年虽然根基甚厚,但是还是向往仙道,于是一说就成,当时我见其明光内涵,日后成就很可能超过自己,于是鬼使神差的说:‘自古修道都是历经险难方可成道,现在他这样顺利,会是未来的隐患。’当时我师兄也同意了我的看法,于是就施加考验。”杨许的脸上露出了沉痛:“由于师兄入关,考验由我主持,我当时心生嫉妒,于是考验甚是严苛,甚至到了不近人情的地步。”
说到这里,他不由想起当时情景,风雨之下,少年斩杀自己所爱的人,以明其志,少女的鲜血喷溅,而雷光之下,经过三年乞讨生活而衣着破烂的少年眸子中却充满了清淡而觉悟的光。
这光即使是他一看,也不由心生战栗。
那是舍弃一切,也要达到目的的眼神,也于是无论什么力量,也改变不了的觉悟。三年的乞讨,无数的痛苦,使少年充满了无情的决断,以及那已经不变的核心意志。一瞬间,他知道自己逼迫太甚,已经埋下了巨大的灾祸。
甚至在那时,他心中起了杀机。
可是,就在这时,本来沉默在紫峡洞府的本门至宝——紫峡上天经自动飞出,霞光保护着少年的身体。
这事闹到这样程度,已经不可解决,甚至对着惊醒的紫琼真人,少年也无丝毫的敬畏,眸子中,是抛弃生死,再无限制的觉悟之光。
当时紫琼真人看见了这样的眼神,只说了一声:“冤孽!”
以后二百年,少年除了拜师的那一次跪拜和口称师傅外,其他时,不再跪拜任何人,包括师傅,包括三清六祖,甚至包括……天!
风闲以后修道,进步极端神速,超过历代前辈的记录。但是,在他修到了上乘之门时,也就是紫琼真人飞升前一百年,风闲毅然抛弃了前人开辟的修真之路,以自己的意志为指导,不惜自己的生命甚至灵魂,要硬生生的在混沌中开辟一道新路。
这样的变化,当然立刻被密切注意的紫琼真人发觉。
风闲既然抛弃一切,自然无有限制,什么事他作不出?平和的外表下,是无比锋利的獠牙。对此,怀着深深的忧虑的紫琼真人在飞升前,经过反复考虑,终于下令将杨许革除出紫峡洞府——这与其是惩罚,不如说是保护。
以后三百年,风闲在紫峡洞府中等闲不出一步,一心向自己开辟的道路前进,他经过什么困难,获得什么成果,在重重的紫罗天罩下,变成了永恒的秘密。
而现在看来,有着少清元经和太清元经的指导和根基,他走的路,至少已经获得了自己的成就。
等杨许说完,室内充满了一阵沉默。
许久,明泽大师才叹息了一声:“成法非法,法会于心,心融于法,法忘其法,法无其法,乃为大法,得度众生。舍利子,彼岸无岸,强名曰岸,岸无成岸,心止即岸。”他正坐于上,神色中充满了慈悲和怜悯:“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可叹天人之间,大智慧大根基者,为一时之幻景,而颠倒迷醉,不可自拔!杨施主,你可知何等迷惑最深?”
“不知,还请大师指点。”
“若不知人生颠倒迷醉,不知世界因缘无常,不知三界如火宅之众生,我佛都可劝说之。而其有一,有大智慧大根基,可知其人生颠倒迷醉,可知世界因缘无常,可知三界如火宅者,然还是发大誓言,抛弃所有,要以其意志扭转一切者,我佛不可劝告。”随着明泽大师的怜悯,只见金色的佛光如莲花一样盛开。
杨许只见明泽大师的宝相,如檀金色,盘坐之下涌现一莲花,亦作金色,莲花上有着许多菩萨,皆放光明,其光金色,其质如琉璃,内外映彻,一一光明,八万四千色,似星如日,悬处虚空。
虽然是道门中人,还是感觉到其中的以慈悲之念而转化现形出现的力量。
“难道自己真的造成了不可弥补的错误了吗?”感觉到明泽大师怜悯和慈悲中隐藏的沉痛,杨许再一次感觉到无奈。
而在这个时候,风闲身上紫色火焰燃烧,看上去真如一个紫色的大日一样,手中持有的,就是“九地磁光尺”。
一点紫光加持在“九地磁光尺”上,无数细微的光色在进行千万变化,一蓬蓬紫色的星光一样的火花,在其周围喷溅。
就在这时,旁边来了一个仙衣飘扬的少女,她没有打搅他,只是在旁边静悄悄地看着,不一时,就见紫色的星光慢慢消失,本来白色的“九地磁光尺”,已经变成了紫色,流光溢彩,在风闲的手中,好象互为一体融洽无间。
风闲睁开了充满了金光的眸子:“水晶,你看,‘九地磁光尺’已经炼和的与心合一,相信可以协助碧霞弥补海底的缝隙,我要的东西,你已经带来了吗?”
“带来了。”水晶拿出一个玉盒:“三颗天劫雷。”
“好,有了这个,无论是谁,我都可以从容对付。”
“哥哥,碧霞真人不会对付你吧?”
“应该不会,不过,要弥补海底缝隙,我必须深入到地下火海之处,又要发挥全力驱动‘九地磁光尺’使地块合一,在这样的情况下,是我最虚弱的时刻,如果有危险,我无法抵抗,所以才带上天劫雷,有备无患,以防万一。”风闲冷笑了一下:“无论什么样,有准备总比没有准备好,一切要作最坏的打算!”
“水晶,等闲无事,也和我一起去海底仙府的内殿,内殿虽然不似外殿法阵重重,但是也别有趣味,而且我出了此宫,这里也要你来主持。”风闲收下了天劫雷的玉盒,然后就说。
“好,我也正想去看看呢!”由于是兄妹,所以水晶也不客气。
风闲伸出手来,一指之间,只见那“六合宝鼎”上面那六色光柱,精光流转,左右回旋,在殿上现出一个巨大的太极圆形,二边一黑一白的一尺方圆的阵眼,随着黑白二光回旋明灭,太极圆形中裂开一个月牙形门户,恰好位居正中,一丝也不偏倚。
“内殿无有真正的门户,这就是门户,如果不知阵法,不合属性,无论多大的法力,也不能进入,除非将全宫摧毁。”风闲指点一下:“由于二宫隔绝,所以,对于防御外来的侵入,有着特殊的作用。”
风闲定了一定,显出一丝奇怪的神色:“说到外来的侵入,刚才我冥想时,还真的遇到了有人从宫外窥探我呢?”
说着,他就这样走入了月牙形门户,身体一闪就灭。
水晶见了,也一步踏入,才一踏入,就觉得身体被一个强大的力量一移,这个过程只是一瞬间,转眼之间,就已经来到了一个完全由透明的琉璃建造的宫殿,高约十丈,通体寒光闪闪,耀目生辉。在宫殿上,六根光柱霞辉夺目,除了中心一个巨大的玉座之外,并无什么特别的陈设。
二人就在玉座下坐下,水晶没有感觉到什么特殊,只是问道:“什么人窥视?”
“不知道具体是谁,只知道这人属于佛门,甚不知趣,我已经几次变换,希望他知难而退,但是这个和尚还是窥探不休,于是我索性吸纳分解了他窥探的气性,然后把死兆星的烙印烙在其心性之上,迟则三月,少则三天,他的肉体就保不住。”风闲冷淡的说。
“这样会不会太严苛了?”水晶问。
“不要紧,我已经预备了,等三日之后,烙印自解。”风闲说:“只是给他一个教训而已,切不要随便窥探我的秘密。”
“哥哥……我在东江遇到了她了。”水晶迟疑了一会,终于说。
“她?是小夜吗?”风闲似乎早有所料,淡淡地说出了六百年禁忌的名字。
“是……哥哥,你早就知道了?”
“不,只是猜想,老天既然要我出山,以‘它’的一贯的操纵命运的手法,自然会让她出现在我的面前,毕竟,是她作为我生命中的一个转折点,重要性是不言而喻的。”风闲如此说,仿佛说的是一个平常的人。
看着他淡淡的神色,那波澜不动的宁静,水晶心中一阵迷茫,眼前的少年,虽然容貌还是保持着六百年的样子,但是,心性,已经完全改变了。
她感觉到一阵陌生和惆怅,侧着眼神望着他。
“怎么了?用这样的眼神望着我?”
“你已经忘记了她了?”水晶不敢相信问。那雷光中的剑光,贯穿少女的胸口时,血如飞花,喷溅如泉,被心爱的男人所杀,那一瞬间小夜的表情,经过了六百年,还是清晰可见。
“忘记不会,我还清楚的记得。”
“可是……!”这样平淡的语气,这样的淡泊的神色,仿佛一切都是微不足道的存在,实在好可怕。
六百年前,水晶还记得当时风闲对于小夜的爱。
那眼神,那语气,那不经意的一举一动,甚至以后雪天中咬着牙,背着小夜六个日夜前进四百里的毅力,都曾经让她这个亲妹妹嫉妒,而现在这一切,全使她迷惑,这爱是虚假吗?似乎是真的。
可是如此真的爱情,还是这样斩钉截铁的切断,这个是自己哥哥的男人的心中,到底有着什么样的世界呢!
风闲望上了这个妹妹,她的眸子中,还是存在这疑惑,这样的心情对于一个修道者,可是相当不好的事情,如果心中有了迷茫,就会失去方向。
想了想,他说:“水晶,你看过种树吧?”
“看过,怎么了?”水晶不知道他突然自己提这个问题干什么。
风闲手中一闪,一只梨出现了在他的手上,风闲递给了她“吃掉它吧!”
水晶迷惑地看着他,但是还是接过来,就这样几口吃掉了,梨甚是鲜美多汁,但是水晶知道哥哥这样作,必然有用意,于是吃完了,就望着他。
风闲拿过她手中的果核,随手找出一颗果子来。
“修道之初,必须先有个种子。”风闲淡淡地说:“佛门先发大誓愿,道门也有类似的法门,这种子,就是未来相当大的阶段内的指导性的东西,十分重要。”他顿了顿:“如是崇拜神灵的,也要有个洗礼。”
随手一扔,琉璃的地面升出一个祭坛出来,种子就落在了祭坛上,一蓬绿露洒在它上面,种子立刻发芽,吐出嫩牙。
“如果获得行之有效的修行之法,并且持之以恒的话,这个种子就会发芽,生根。”风闲淡淡地说:“由于法门的不同,种子成长所需要的条件也不同,但是可以概括。无他,精神和元气而已。”
说话之间,绿苗已经拔到了一尺高,青翠的甚是可爱。
风闲指着树苗说:“你看,无论是梨苗、苹果苗、还是桃苗,甚至其他大部分的种子,虽然有不同的形态和不同的属性,但是,‘根’和‘叶’,还是必须存在的,是成长的必然要素吧!”
水晶疑问的说:“精神和元气,就是修行的‘根’和‘叶’吗?”
风闲一笑:“至少我是这样理解的,比如我现在种梨树,果子是我的目标,但是你可以说,树干和树叶不是我要的东西,只是其中的一个过程,所以就可以舍弃吗?”
“不可以,因为没有了树干和树叶,就长不出果子。”
“哈哈,对。”风闲的祭坛上,树苗继续长大,慢慢的,变成了一棵繁枝多叶,高达二米的大梨树,也许是因为仙法的缘故,这树上甚至带着一点金光。
甚至一会儿,犁花就盛开了,一股清香,蔓延在整个的大厅上,风闲没有再催促它长大,而是欣赏着这样的景色。
看了一会,他再拿出那个梨核,又从其中拿出一个种子。
“你看这种子,和刚才我种下的并无多少区别,但是现在和这树比起来,你认为它们的价值还等同吗?”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水晶有点明白风闲的意思了,她皱眉的说。
风闲也不答话,只是一笑,这一笑之间,祭坛上的梨树再次发生变化,花迅速凋谢,又马上生出果子来,不一会儿,一只只鲜美多汁的梨挂在了上面。
“我的意思是,你可以拿这个果核去对果农说,这个种子可以长成梨树,我拿这个和你换一颗梨树,或者换一颗梨吗?有这个果农会换吗?”
“啊……果农是不会,但是这样的比喻……!”
“其实是一样的,这样明白的说吧,的确,我修行之初,种子与小夜有很大的关系,但是,并不是说,她的影响力就对于我很大,当我长大成为一颗大树时,无论是在数量上,还是在质量上,它的影响力,已经微不足道了。”
风闲再说:“也许你觉得这个比喻不太好,那我就换一个。”
“世上的人为了黄金,可以抛弃性命去追求,但是对于我们这个层次的存在,无论是邪是正,还把区区一块黄金放在心上吗?”风闲指着金碧辉煌的宫殿说。
“是不会。”
“为什么呢?水晶?”
“也许是看多了,就不值钱了,也许是追求天道,所以这样的东西不放在心上。”水晶说着,望了望风闲。
“前面的话还不是太对,后面的话就有点道理了。”风闲一笑:“正因为我们不追求世间的东西,所以黄金和其他珍宝,对于我们没有多大的作用,大家也不会为它们所疯狂。”
“而感情,在凡间本是维持人与人之间的关系,维持家庭的稳定,维持人类的繁衍而存在的东西,我们天道追求者,重点不是人和人的关系,而是自我和天道的关系,不需要以家庭为核心,更不需要繁衍子孙,你认为一般意义上的感情,对于真正的天道者来说,还有主宰地位吗?”风闲随手摘了个梨:“当然,我们还是人类,保持着一定的感情,但是要以凡人对于爱恨的标准,来衡量我辈,就很可笑了。”
“人类可以为爱为仇而死,我辈不可以。就以我自己的体会来说,我现在的精神领域中,百分之九十以上,是属于天道的部分,人类的感情,只保留着百分之十,而凡人正好相反,他们百分之九十以上,是属于感情的部分。”风闲吃掉了梨:“所以他们为爱为仇颠倒迷醉,甚至连生死不畏,上至帝王,下至黎民,英雄豪杰,也复如此。而我辈,就算全部感情爆发,也不足于动摇其他百分之九十的意志。”
这样的奇怪言论,使水晶目瞪口呆,她望着风闲,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似乎觉得不对,但是又无法反驳。
“而且对于我辈来说,飞升就代表着彻底切断了因果,所以我才说,完全抛弃了人类的感情的仙人或神,是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他们不是没有感情,而是没有‘人类的感情’,这里面,有很大的区别。”
“水晶啊,你的路,还长着呢!佛门的《金刚般若波罗蜜经》有言:知我说法如筏喻者。法尚应舍何况非法。”
风闲随手一抛,将果核抛在了祭坛上,然后说:“还有十二个时辰,我和碧霞的约定就要到了,我先去准备一下。”
说着,风闲身上紫光一闪,人就消失了。
水晶沉默了一会,走到了祭坛旁边,她抚摩着生机嫣然的梨树,感觉着轻微的刺痛,她喃喃地说:“法如筏船,过河应舍。哥哥啊,你是如此看待小夜的吗?只是把她当作一个‘种子’,一条‘筏船’而已?”
“哥哥啊,你真的已经不在乎曾经如此深刻的爱,曾经许下的誓言?就这样把一切属于凡人的东西,毫不犹豫的舍弃?”
“也许你是对的,可是我还是想起,六百年前,我们在乐平园的那个家,我们在树木之间架秋千,就在那棵长青树下,我听见你许下了爱她的诺言,当时的我,还很嫉妒她抢走了我的哥哥呢?”
那时,记得在下午,风有些大,但是充满了花香,还杂着泥土的气息,甚至还有许多喧闹的人声,偶然的小狗,在兴奋的叫着。
“梨树啊梨树,你告诉我,这一切,全部已经消失在时间中,永远不会再回来了吗?这一切,是谁的玩笑,谁的游戏?”
梨树当然不会回答,水晶的清脆声音,就这样消失在空气中,一种无人听从无人同在的寂寞,一瞬间就袭上了心头。
不知为什么,看着四周金碧辉煌,彩霞蒸腾,天人之景,水晶的一滴眼泪,就这样流了下来,喷溅在土壤之上。
命运之颠倒迷醉,莫过如此。
海底仙府的内宫,与众不同,外看是重重建筑,层层保护,但是在内一看,除了一片薄薄的水晶一样的晶壁外,并无他物。此时正是初秋之夜,半轮华月高耀天空,毫不阻拦的穿过水晶晶壁,月光如水,直照于殿内,一时间透明如雪。
甚至在殿下的庭院中,由仙法所培养的异种花胎,在月光一照之下,多瓣的花蕾,如玉一样发出清亮的光华,更有小溪在下流过,最奇怪的是,小小庭院,却无狭窄的感觉,花光潋滟,水碧山清,宛然天然。
殿上殿下,甬道旁边,多排粗如几人腰,高达十余丈的金柱,一直排列到底,望不到边,金光耀眼,彩霞映辉,眼花缭乱,也数不清有多少根。
在风闲后来跟着的是,那个寄生兰的侍女紫兰,风闲觉得有必要,让她为海底仙府运转贡献力量。
于是就指点的说:“这里,每个彩霞金柱,都是一个存物库,一些法宝、珍贵物品,甚至茶、酒、果品等物,也可存放在内,保证不会变质。你以后就处理这些东西,这里的彩霞金柱的开启法咒,我已经统一设置了,你以后要分别设定密咒,个个不同,统一管理。”
“是,紫兰知道了。”紫兰向四周望去,沿路花光如海,霞彩辉煌,充满繁华香艳景色,满厅异香,她问:“它们什么时候可以觉醒?”
“有了我的‘碧瑶天水’,大概三十年内,依照功行之不同,就可以陆陆续续变化人身,你就要担任起教育和管理它们的责任,以后宫内诸事,也要由你来处理,不可懈耽。”风闲走到了一颗黄金柱子前,停了下来,他从蔚蓝的灵慧中记得,这里是某种天衣的存放地。
心神一动,黄金柱子自开裂缝,一道洁白的光华飞出,等裂缝自合,白光就显在了他们的面前,一件轻纱白色衣裙,就飘飞在空中。
“穿上吧!比你的叶子变成的衣服好多了。”
“好啊!”紫兰一伸手,自己的绿紫色的衣服就消失不见,宝光闪烁处,轻纱白色衣裙已经穿在了身上。紫兰长身玉立,通体柔肌如雪,浓纤合度,身穿天衣,竟然甚有出尘风华,但是并无鞋子,雪白的双足,增加了一分风姿柔媚。
越过一片象牙的门厅,出现了一个小厅,里面,只有六根柱子,与外不同,这里是雪白的玉柱,全体光滑无暇,隐约透着兰色的光气。
“这里是重要的物品所存放地,不但要正确的密咒,更重要的是要有承认的元气性质——你伸出手来,放到这根玉柱上去。”风闲指了指最近的那个玉柱。
紫兰毫无疑惑的听从他的命令,作为一棵才变成人身的寄生兰,她对风闲的所有的命令,全部当作旨意来执行。
手放上去,并无什么事情发生,只有兰色的光色稍微一闪。
“玉柱已经接受了你的性质,你可以试试开启。”
紫兰听了,就这样说:“开!”就看见玉柱无声无息的分开,只见里面是一排法宝,整齐的放在了上面,而中心,是一册闪烁这金光的书籍。
“这是蔚蓝的《天玄宝篆》的第一卷。”风闲拿过来,稍微一看,就放下了:“这就是以后你们的修行课本,里面内容甚是丰富,你以后自己决定怎么传授它们内容,也决定怎么分派里面的法宝和丹药。”
紫兰也毫不奇怪的应了一声,其实她不知道,最核心的法宝和丹药,全部是奇珍异宝,只稍次于六合宝鼎中九件至宝。特别是《天玄宝篆》,虽然只是第一卷,但是,这可是天仙的入门工夫,平素的门派,不会轻传。
“学了可以和门主一样吗?”紫兰张大了希望的眸子问。
“道法归一而有差别,你学的再好,也不会和我一样。”风闲说:“我的道法,是:‘一心一气,除此无他’。不过,蔚蓝的道法,甚是精妙,并不在我紫峡道法之下。你好好学吧,等日后火候到了,我再开启第二卷给你。”
一心一气,除此无他,此是风闲道法的基本入门之法,也是甚深的法门。事实上,这点其他道门都有的“持一”法,并无多少区别和希奇,但是同时,也没有几个人真正能够做到。
元气和心神完全打成一片,一切元气和精神,十万八千经脉,亿万元芒,在大光明中,丝毫可见,丝毫可控。
风闲期待有一日:阴阳归太极,太极归无极,无极成大道,大道再生出宇宙。
风闲的追求,就是创造出真正的小宇宙,此道虽然遥遥无可定期,但是风闲已经把生死皆抛弃,来追求这样的力量,这样的境界。
前几日,在蔚蓝仙人的压迫下,自己身体内的元气和精神破又重生,元气和精神,终于有了不断纯粹化的趋势。
这几日内,天翻地覆的元气变化,快速的增长精进,使他明白自己已经冲破了一个高原期,来到了一个快速增长期。
在风闲自己的内视中,自己的身体细微而看,宛然一片光海,浩瀚无边。而宏观而看,只是一片小小的领域,与宇宙之无限,不可以数字比之的渺小。
“谁能了解修道者的境界呢?”风闲想起了少年时,听见有个和尚曾经这样说:“修道成佛是大丈夫所为,非帝王将相所能。”
当时少年的自己,还奇怪,帝王将相号令天下,起拥万兵千将,坐治万民九州,一怒一喜,江山震动,一言一句,左右命运,这样的男人,还称不上大丈夫?
而现在居高临下,才知道我辈领域,亿万年时间,千万颗星辰,也不可说其万一。一家一姓,一国一族,甚至天下江山万里如画,也不过兴衰片刻,如瞬间黄花,再伟大的帝王天子,与我辈相比,渺小如蚂蚁,何足道哉?
以渺小的人类之身,抛弃一切,力图支配无限和永恒,生死与灵魂,也不足惜。我辈的意志、决心、器量、力量、智慧、甚至野心……岂是人间帝王所能想象?
区区爱恋,区区女子,更有何足道哉?
“人如野草,一生一死为一秋,等我经过一百万年,再回头看看人间,见那太阳之下,大地之上,可有新事?”风闲轻吟,他走过玉石的大厅,衣袍拖过了地板而发出了轻微的声音。
喃喃的新语,并无准备告诉其他人,但是,正巧在这里熟悉法宝的紫兰,听见了,她不知道自己的心情是什么样,但是,和人类不同的视角和灵眼,她只感觉到那种连星夜也不能概括,太阳也不能映辉的……心!
视同他如自己的父亲的紫兰,马上问:“门主,一百万年是很长的呀,紫兰也只有八百岁而已,不知道那时,门主还把紫兰带在身边吗?”紫兰单纯的心中,关心的,好象只有这一点了。
中断了思维,风闲笑了笑,刚才紫兰在他身边,他是知道的,这棵寄生兰,果如不负“寄生”之名,总喜欢腻在他的身边,但是他并不在意,她在他的眼中,大概和猫狗一样的宠物地位吧!
突然听见她这样的问题,他不由有些诧异,打量着她,他回答:“要跟着我,可要你自己有这个器量和修行才行,自己去好好研究和修行蔚蓝的道法吧!”
这个是他的特色,基本上,他不限制任何学习他的道法,真正的力量,不是建立在压制和抹杀其他存在的发展上的,而是建立在自己的实力上的——他一向这样认为。
“恩,紫兰一定好好研究和修行。”
“好,我很期待。”风闲随便这样说着,他没有回头看她的神色,只是一棵寄生兰而已,并不知道,以后诞一个强大的存在,就从此刻开始诞生。
再越过大厅,风闲坐在了玉座上,看着紫兰一件件的审查着奇珍异宝,不时回答着她的提问,想了想,他说:“水晶无论要什么东西,你可以直接给她,只需事后报知我知道就可。其他日后宫内的人,所有内厅外的东西,你可以自己决定分配,内厅的东西,必须报知给我,由我批准才可。”
“是,我喜欢这件。”她拿出一个绿色的兰花,并且插在自己鬓边,风闲只见兰花上宝光闪闪,映得紫兰容光分外美艳,知是一件上好的法宝,也不在意,他想起一事,就说:“先把所有可能变成的人身的木精一一统计出来,再把那些茶酒果品等招待宾客的东西一一清点,并且上东西时,要告之名字,有人询问,要一一明数其来历,免得有人说我招待的东西也不知道。”
“是,这是白兰姐姐说的吧!”紫兰记起来了。
“白兰姐姐?”
“是啊,她叫我紫兰妹妹呢!”紫兰很高兴地说:“她还叫我日后去她的家去玩呢,那里也有好几个姐妹!”
风闲目光金光一闪,然后说:“紫兰,我话说在前面,既然我赋予你这样大的权力,那你就要管理好整个海底仙府,外人和宫内的人,你要分清楚,什么不应该说,什么可以说,你也是千年的精灵了,应该明白。就算是宫内的人,也不可大而化之,否则,我不会容忍。”
话虽轻淡,但是警告不言而喻,杀一个木精,对于风闲来说,根本不是一件大事。紫兰委屈地说:“是!”
风闲的话说了,他一看就知道,那个白兰,并不是外表这样的简单,也许喜欢紫兰是真的,但是,借口和紫兰聊聊,给金阑真人和自己单独的机会谈论正事,也是有的,更有甚者,她肯定用了某种法术密切的聆听自己和金阑真人谈话,才可以在节骨眼上插入,中断了紧张的气氛。
这样的女子,外表的天真,根本无法迷惑风闲的觉察。
就在此时,一片紫光闪烁,只见光中,一个人影出现在里面。风闲看了,一笑而之:“说她她就来了。”
“白兰姐姐回来了?”紫兰也认出了人影。
“你去接待吧,记住自己的立场,还有,可以介绍她和水晶认识,如果她要住下来,可以安排她到清砚池居住,那里风景甚是不错。”
“她的行动呢?”紫兰倒是乖巧,懂得请示。
“一般行动,由她自主,关键内殿,当然不可让她进入,事实上,这里的内殿,全部有禁法,只要你不引她进入,她绝不可能在不破坏禁制的情况下进入。”风闲说:“好了,你去工作吧!如她问起,就说我在静室内,明日才会出来。”
“是!”紫兰退了出去。
等她一出去,内殿自动封闭,一时间,内殿静悄悄。
其实,风闲之所以这样将海底仙府的大量权限交给紫兰,其实就是紫峡真的没有几个人,水晶老妹,性格也不喜这样的烦琐事情,而自己,为了追求大道,更是不可能管理这样的事情。
以后会大量出现木精花精,有紫兰这个同类管理,一定事半功倍。
再者,海底仙府最高控制权,还是在风闲手中,风闲相信,无论发生什么事情,自己还有足够的筹码,来扭转局面。
当然,紫兰获得海底仙府的控制权,同时获得了《天玄宝篆》第一卷,这个巨大的福气,只能说她运气好,遇到了不想为这种事情动脑筋的风闲。
以后获得什么成就,那就看她的修行了。
风闲现在,注意力已经集中到了明天就要发生的碧霞真人的事业上去,封闭一个海底缝隙,可是夺天地自然造化的事情,困难不用说,危险更是存在,连风闲自己,也必须作出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