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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前面的魁梧男子露出一个有些狰狞的笑容,小夏的心不禁往下一沉。这挡在面前的正是天河鬼,如果他就是这一场陷阱中的一环,那他和明月当真是再无处可逃,无计可施了。
天河鬼不用刻意伸手阻拦什么的,只是朝门口一站,那魁梧的身形和厚重凝实如山岳的气势就令明月止步,而就在这一耽搁间,后面飞来的一根细长红色线鞭就已经缠上了明月的胳膊。
那个叫桂宏亮的年轻人手中,两条细长的红色鞭子已经连接成一根,长足逾三丈,这样一条寻常武师连挥舞都难的长鞭在他手中却好像比有生命的活物的更加灵活,在明月的胳膊上一绕就牢牢挽上了一个死结。他也并不慌着拉扯,只是这样暂时牵制住了明月的手臂,等着飞扑而去的熊国光出手。
“怎么我这两次见你,你都是被人一拳给打飞出来。”天河鬼的话语让小夏心中微微一松,至少这口气听起来不像是和那两人串通的样子,不过也只能微微一松而已,以他和天河鬼的关系很难说算是自己人,这般情况下愿意出手帮忙的可能性实在不大。而且从天河鬼那横肉丛生的脸上也很难看出什么善意,他还来不及想出什么话语来忽悠天河鬼,背后就已经传来了轰然破风声。
追来的中年人熊国光自然也看见了突然出现在门口的天河鬼,只凭气息感应也能判断出这是个好手,不过他没有表现出犹豫和什么顾忌,依然一拳就击向了小夏。
这一拳再不是之前那样悄无声息,而是带动起暴风般的罡风雷鸣,只是单凭劲力就能将一头水牛给活活震毙。但是天河鬼忽然上前一步,只是一伸手就将这一拳挡在了掌心,激发出的暴风雷鸣也顿时烟消云散。
“雍州丘八擅离雍州这已是死罪,还要恣意作恶行凶,当真是活得不耐烦了么?”天河鬼看着这两人冷笑。他居然是知晓这两人的身份。
“好掌力。”熊国光神色不动,只是脸上有一层黑色气息一闪而过。
“好胆量。”桂宏亮眉头一抖,嘴角抽出一个冷笑。这壮汉说得并没错,就好像大乾律令禁止修炼顺天神策一样,那是摆在律法皇令上的明文,但是胆敢去较真的,那不是蠢货就是白痴。他手一抖,那已经在明月手臂上缠上了死结的细长绳鞭灵蛇一般地脱出滑下,然后化作一条红影啪地一声朝着天河鬼的面门抽去。
这两人居然都是不约而同地舍了明月和小夏,朝着突然现身显然要更强的天河鬼合击。但是就在熊国光脸上黑气一闪而过的前一个瞬间,天河鬼已经放开了手掌,就在这极短的时间和空间之中化掌为拳一击打在熊国光的拳头上。嘭的一声闷响,发力迟上了一瞬间的熊国光居然被击得连连倒退。而对着另一边抽来的长鞭,天河鬼只能,也只来得及抬手招架。那仿佛有生命一样的长鞭啪地一声脆响就缠在了他挡出去的那只手上。
“找死。”桂宏亮眼角抽起一抹狰狞的笑意。这鞭子刚才系住了明月的胳膊,并不就等于其他人也可以用胳膊来挡,这条细细的绳鞭上隐藏的玄机又怎是这莽撞大汉能明白的。他的手腕微微一动,细细的绳鞭就紧缠到了天河鬼的手臂上,随之就是格拉一声脆响,那一条看似粗壮结实的手臂就被绞得粉碎。
碎片纷飞中,天河鬼的脸上不见丝毫痛楚之色,反而是桂宏亮面露愕然,他固然对自己的血线鞭和这一招‘沥血碎山’极有自信,但这也得手得太轻松了,而且这声音和触感也不是血肉之躯。一眼看去,碎裂崩飞的除了衣衫之外,其他的全是铁木零件碎片,这赫然是一条机关假臂。
下一瞬间,天河鬼那只完好的真正手臂就伸过来一把捉住了这条绳鞭。刚才那一绞之后的劲力已尽,新力未生,他也将这鞭子看得清楚明白,这一捉抓住的是鞭子的中段连接之处,就像捏住了毒蛇的七寸一样,这鞭子再也翻腾不起来了。
“撒手!”天河鬼一声大喝,手上的青筋贲起。
桂宏亮的额头上和手上同时都迸出青筋,使出了全力将鞭子握紧。这血线鞭是他心爱之物,怎可能听到这汉子一声撒手就撒手,而且这壮汉一看就是精于外门功夫的样子,隔山打牛之类的手段就算会也不见得能精湛到哪里去,内力不见得就有自己深厚,更别说他只余单臂,只要一时间将自己拿不下来那边的熊国光就可以上前夹攻。
“撒手!”这一声却是刚刚踉踉跄跄勉力站住脚步的熊国光在大叫。
桂宏亮没来及反应,手上就传来一股莫可能沛的庞然大力。不过不是预料中的那种精妙玄奥的内劲潜劲震荡劲,而是排山倒海狂猛直接的拉扯之力,他整个人就像是一个布娃娃一样被扯得凌空飞起朝着天河鬼飞去。这时候天河鬼反而先撒手丢掉了红色绳鞭,捏紧了拳头,脸上那一副狰狞的笑容好似正要进食的猛兽。
噼啪噼啪噼啪密集得几乎全部重叠在一起的爆裂声依次从天河鬼的指,腕,肘,肩膀处的关节中响起,只是天河鬼这一捏拳的动作,就仿佛把整座大殿的空气全部捏在手中。再朝后收起,作势欲击,桂宏亮仿佛看见了一座即将迎头砸来的山峰。
桂宏亮的一双瞳孔缩小到了极点,他清楚自己完全落入了对手的节奏和掌控中,更清楚自己并不长于这种硬碰硬砸的强攻,现在唯一能做的就只有想办法如何以最小的代价接下,承受,挨上这一击。刚刚还绷紧了的身体飞快地放松变软,全身所有的筋肉都调整到一种最方便卸力的柔顺状态,全身劲力流转如意如水如棉,虽然依然还是在半空中去势未变,但整个人忽然间好像拥有了一阵轻烟般的柔软飘逸的感觉。
熊国光也重新朝着天河鬼冲去,就算已经来不及阻拦这一拳,至少出拳之后的空档将是重创这壮汉的好机会。
呼的一声,出乎所有人的预料,对着飞来的桂宏亮天河鬼击出的却并不是那一拳,而是脚下一蹬将自己整个身体都抛了出去沉肩踏腰狠狠地撞在了桂宏亮身上。
桂宏亮只感觉好像被十头牛在同一个位置同一个时间撞中了一样,完全不是他能抵御的巨大力量袭来,将他又像只遭狠击了一下的小石子一样抛飞了出去。但他心中却满是诧异,这一撞的力量虽然巨大,却散而不凝,大而无当,不用说他已经全力运起五罗轻烟身,就算是站在原地受这样一撞也最多只是后退得远些气息不畅,根本不会受什么重伤。
不过飞出去的他却正好看到了天河鬼也借这一撞之力以完全不逊色于他的速度反飞了出去,将这一撞的力量,速度完全融汇到了那高高扬起的拳头上,对着朝他冲来的熊国光一击而出。
拳刚动,站在不远处的小夏和明月就被震得朝旁飞起。地上的瓦砾,吊在半空的残破房梁,都顺着这一拳击出的方向而动,甚至整个大殿都在朝着这一拳击出的方向倾斜,墙壁在震颤,屋顶的木梁也发出吱呀吱呀的声音。这不是罡气,罡气没有这么快这么完整地作用在周围每一处,这是这一拳的气势,这一拳所引动的天地法则。这是真正裹挟了周围天地之力的一拳。
小夏,明月的脸上都露出愕然震惊之色,原来从一开始,天河鬼这决定性的全力一击便不是用来对付桂宏亮,而是冲着更强的熊国光而去的。而这两人俱都被他的打法,节奏带动,几乎从头到尾都被他牵着鼻子走到这一步。落到了如今这样不但无法合击,熊国光还要在仓促间面对天河鬼积蓄了所有力量的一击。
而这一击居然如此之猛,如此之强。
半空中飞出去的桂宏亮脸色更是惨白如纸,他看得很清楚,在这样的一拳之下,他的五罗轻烟身也好还是其他什么手段也好都和铁锤前的薄纸一样的无力,只会连同他的躯体一起被砸得稀烂粉碎。他庆幸这一拳并不是冲着他而来的,他也恐惧,他知道熊国光面对这样一拳同样也不会有什么能抵挡能对抗的办法。
熊国光确实没有办法,他是以想趁虚而入的心思仓促间冲来的,既没有足够的精气神来抵挡招架,也没有足够的时间和距离去闪避,他现在唯一能做的也只有尽力挥出一拳。拳上,他的脸上俱都泛起一阵黑色的气息,这也是他现在所能挥出的最强一拳。
噗的一声,好像一个硕大无比的气球突然泄露的声音,就在两人拳拳相交之下,熊国光身后小半个道观大殿在一眨眼的时间中崩塌粉碎成无数粉末碎块再被冲击出的气流席卷吹飞。一同飞出去的还有熊国光,他那只和天河鬼相交的拳头已经扭曲破烂得不成样子,随即也和周遭的环境一起化作飞灰无声无息地消散。
直达数十丈之外,熊国光才在一片灰烬和碎末中摔落在地,虽然一个翻身就又踉踉跄跄地重新站起,那脸色却已经比死人更难看。他那整只手臂都已经化作乌有,直至肩膀处都空无一物,鲜红的血正涌泉一般地朝外奔涌。
用另一只刚才折断了的手封了肩膀处的筋脉穴道,熊国光深深地看了远处的天河鬼一眼,再瞥了小夏和明月,随即转身就走。
“哼,居然自断一臂来卸劲,倒是比唐家那小杂碎的碎灭魔劲运用得灵活多了……不过在劲道上又弱了许多……”对这战果惊人的一击,天河鬼却并没有露出丝毫的喜意,反而皱眉仿佛若有所思,眼看着熊国光远遁却也不去追赶。当然这也是因为他的轻功身法并不如何擅长,就算想追也不一定能追上。
而另一边,被击飞的桂宏亮撞穿了另一边的墙壁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也再没有丝毫的响动。
刚才还凶险之极的境地,两个难缠无比对手,全都就这样渺无声息地消失了。小夏也禁不住几分钦佩几分感激地对天河鬼抱拳一躬身:“这次是真的要多谢天河兄了,若不是你来得及时,我和明月姑娘可就凶多吉少了……不过天河兄为何在这时候来此处?莫不是……莫不是早有知晓……?”
天河鬼摇摇头说:“只是凑巧。是刘大人让我来给你送个口信,我去问了你们住宅中的人,这才知道你们来了此处。在外面遇见那几个吓破了胆的和尚道士,才知有两个魔教崽子来找你们的麻烦。”
躺在大殿中的阿古里斯老人和明克斯都并没有性命之虞,那熊国光并没有直接下杀手,就算是伤得最重的明克斯,也是被深入内腑的内劲震成了重伤,锁住了血脉,阿古里斯老人身上的禁制手段虽然严密,在小夏还有天河鬼的合力之下也将之破除了,没用多久就徐徐醒来。
“看来我们似乎是掉入了一个险恶的陷阱中,是吗?所幸夏先生你好像解决掉了这个危机。”刚刚醒来,阿古里斯老人环顾了四周一圈后就看着小夏一笑。虽然他一直在昏迷中,但凭借着过人的智慧,还是隐约猜到了中间发生了什么。
“非常对不起。好像是因为我的关系,才连累到您和明克斯骑士一起陷入到这个陷阱中来。”小夏指了指天河鬼。“还是要多亏这位天河先生及时赶来,才能将我们从那几个‘顺天’邪教徒的陷阱中救出。”
“‘顺天’邪教徒?是那个覆灭了上一个儒教王朝的邪教吗?我听说他们在已经在和元素教派的争斗和正义势力的打压中消亡了,原来还存在么。这件事情一定要快快禀报给那位执政官刘大人。我相信无论是在东方还是西方,这种信奉魔鬼的邪恶之徒都是文明最大的敌人,必须给予净化和消灭。”
对着阿古里斯老人义正言辞的话语,小夏却只能暗自苦笑。明面上的魔教确实已经覆灭,但是对整个天下的影响却从未消失,唐门和影衫卫修炼的顺天神策也就罢了,雍州军已经成为了如今魔教余孽的大本营,偏偏各方势力,朝廷官府,江湖世家都对之无可奈何,好在大将军的心思主要放在对付西狄之上,将军府诸人行事比较收敛,也极少踏出雍冀二州,这才勉强维护住了朝廷和江湖世家对魔教的脸面。
而当他们不那么收敛,露出自己的本色的时候,比如像今天这样,其他人又能怎么样?影衫卫,各大门派各大世家都只能尽量忍让,圆融和尚乌鸦道人那样的人,屁滚尿流避之则吉实在是再正常不过的反应了。
想到这里,小夏忽然抬头看向旁边的天河鬼,问:“天河兄……你既然知道那两人是将军府……是魔教中人,你还敢向他们出手?”
“为何不敢?”天河鬼却好像听见了奇怪之极的问题一样。“魔教余孽人人得而诛之,老子可不是那群没卵蛋的和尚道士,正好拿来练手。有什么不敢的?只是可惜没将那人给一拳砸死。”
这回答却是让小夏一怔,不由得重新从头打量了这狰狞大汉一遍。